不谈恋爱的年轻人，狠狠捧红“人夫感”
作者| 腾宇编辑|晏非题图| 《年会不能停》前阵子爆火的《年会不能停！》，让白客（罗宏明）又火了一把。和朋友聊起时我说，这白客一顿得吃几个社畜啊——那种谨小慎微、委曲求全，肌肉反应般的自我PUA，为了保住份工底线一降再降的怂样，演得太到位了。她说，聊小罗却不聊梦女，是没有灵魂的！小罗迷人就迷人在：哪哪都不惊艳，五官随便往脸上一摆，心理上让梦女触手可及；一笑，傻乎乎的，有点憨，一流泪就能让受过委屈的打工人共情。普通、迷茫，还有点倒霉，但总能自洽。给人一种既是每个单位都该有一款的搬砖人，又是靠谱工友和可靠老公的既视感。（图/《年会不能停》）她补充道，在白客身上，微博的梦女们找到了“窝囊的一百种褒义用法”——窝囊是白客老师最好的医美；窝囊废是白客的统治区；白客的“窝囊帅”，帅得很高级。电影的主创们大概想不到，白客除了让打工人爆笑和共情，也能促使一些女性对理想伴侣的想象落地，顺带火了“人夫感”“Beta男”等流传已久的词汇。当内娱还在激烈讨论第一Alpha男是胡军还是朱亚文时，白客已经坐稳第一Beta男的宝座。这或许是他不曾设想的道路。曾经的喜剧人，如何晋升为“人夫”时间回到十多年前的cucn201、万合天宜时期，彼时白客困在“王大锤”形象之中，长期在喜剧中饰演不修边幅的落魄小人物。这样的形象，注定谈不上有异性缘。后来他演电视剧、电影，演《门锁》《江照黎明》《女士的品格》，在大量的丈夫、打工人、斯文败类的角色中不断打磨，眉眼间褪去了局促和青涩，消除了喜剧角色强加的猥琐，随年月磨出了邻家感、居家感，也让他从此与“Beta男”“人夫感”这些有别于内娱其他男星的独特标签牢牢绑定。（图/《江照黎明》）“人夫感”，大概相当于性转版“好嫁风”，是对某种理想配偶特质的概括。有人觉得理想的妻子应当温顺听话、乖巧伶俐，有人认为理想的丈夫就该勤恳踏实、克制内敛、体贴而专一。白客在影视中的形象、生活中的言行，把“人夫感”这个词变得十分具体。他的隐忍甚至窝囊，成为梦女们絮絮叨叨的可爱特质：在《年会不能停！》中，马杰克工作时默默咽下苦水的委屈、下班后扯下工牌和领带的疲惫与沮丧、有点小进步后暗自高兴又迅速藏起的谨小慎微、在公司被老板骂完后若无其事装淡定……这些片段看似并不光鲜，没有一丝成功人士的痕迹，既怂又丧，但在梦女眼中，却显得分外真诚、善良、可爱，甚至想为此给他送上一个拥抱。《女士的品格》中有一个广为流传的片段：万茜饰演的姚薇下班疲惫地回到家，对着白客饰演的程梁张开双臂。程梁一边用脚挪开两人面前的椅子，一边单手解开自己围裙，揽姚薇入怀。整个动作一气呵成，把“体贴”二字嵌进了每个细节之中。（图/《女士的品格》）这段戏让梦女们非常上头，纷纷在评论区流泪：“唉，我也好想有白客啊，每天外面打拼回来有个抱抱。”人夫的另一个要义是忠诚。女粉调侃他像“中华田园犬”，白客先是吐槽“我连人都不是”，后来又笑着说“中华田园犬很好”。此外，“易得感”也是这类男性吸引梦女的特质。白客们有近似县城帅哥、工地帅哥的设定，对梦女而言“似乎动动手就能够到”，而不是需要讨好遥远的、高傲的、自以为是的男性。正如白客在接受《南方人物周刊》采访时说的，他不想拍那么多戏、挣那么多钱，他要留下时间看闲书，要追剧，要踢球，要看球，要有时间见爸妈，“太往上没意义”“咱们就过好自己的小日子”。（图/微博@cucn201白客）美好的究竟是“Beta男”，还是人们的想象？白客的影视角色和现实生活态度的高度重叠，也让“Beta男”这个旧词再度被广泛提起。“Beta男”是一种源于动物学的阶级结构分类，与之对应的是“Alpha男”。欧美同人文学圈造出了“ABO”的分类法，在二者之外加了“Omega男”，更强调性要素；后来又派生出“Sigma男”，沦为梗最密集的一类男性。Alpha男是最具传统意义上男性气概的一类。有首领气质，在群体中有较强的支配权与号召力，侵略性强，要求苛刻，这些在传统意义上被视为男性的优点和特点。但在女性意识觉醒、两性关系不断调整重心的当下，一味慕强或是男性中心主义居高临下的做派，已经越来越不适用于情感关系。过于显著的“男子气概”成为贬义词，它很大程度上意味着不稳定的两性关系结构。许多所谓“优质男性”自恃条件优越，在亲密关系中乐于施压、挑剔、三心二意，而影视中的Alpha男，大都是飘在天上的霸道总裁和文艺片装逼男，这加深了女性对传统男子气概的逆反和抗拒心理。（图/《东八区的先生们》）想象是一种强而有力的虚构。伊娃·易洛思说，想象是一种奇特的创造物，它对心智的紧密把握远远超过普通的感觉感知，并把我们与现实分离。于是，梦女们为白客套上名为“人夫感”“Beta男”的外衣，遮挡现实情爱暴露的疤痕和赘肉，尽情抒发她们对情爱的想象与期望。她们寻求更普通但更有实感的男性，相较于Alpha男的霸气、理性、行动派，她们更目的明确地去追求贴近生活，更踏实、靠谱的Beta男。这也是白客所塑造的形象。融合了真实日常的中年职场男，以及情绪稳定、温和、充满安全感的理想丈夫形象的综合体，具备一种触手可及的平凡信服力，是能够消费得起的经济适用款，能给予女性更多的自我空间和自主权限，相处起来不那么累。（图/《年会不能停》）在这一情感叙事的架构中，传统观念下的男女强弱发生逆转。男性可以不需要逞强，可以在某些时候不全能、不强大，而女性理所当然地成为能够施以援手的、给予理解与支持的一方。无论是自己还是他人的情爱经验，总是痛苦的。社会压力不曾减轻，性别观念进步有限，女性往往陷于不安全的幻想之中，所以一边在现实的情爱里逃窜，一边在影视作品中脑补自己的理想。难以确信真爱存在的人，转而向往人夫感，接纳Beta男，追着白客喊老公。与其说白客是靠演技和个性走到了这一高度，倒不如说是当代女性的现状和诉求造就了一个名为“白客”的精神共同体，容纳了一些时代的特点和病症：电影本来是情爱生活的辅料，现在某种程度上成了正菜；想象和词语本来是爱的佐证，现在却常常成为爱的本身。说到病症，人夫感、Beta男绝非完美无缺的形象。词语的指向有时过于全面，有时过于模糊，会遮蔽掉词语之下显而易见的缺点。有时候，人们只是用词语美化概念，按自己的想象构建一个可支配的理想对象而已。（图/微博@万茜）现实中，Beta男的窝囊可能导致现实生活的溃败，忍让争取不到真正想要的幸福，失败可能是真的失败……没有一种人格特质，可以规避掉所有的问题。现实情爱的艰难之处，在于失望几乎是必然的。于是，梦女们所呼唤的“白客”，也许是一个独立于真正的白客、马杰克、程梁之外的，永远不会成真的梦想。那么，我们还能期待什么样的情爱关系？保留对Beta男的期待和对Alpha男的警惕，同时不要让词语框定自己的行为。人是具体的、复杂的，没有那么容易被总结。或许，我们可以尝试在了解的基础上超越词语，超越“人夫感”“Beta”男。好的关系，大概是都有力量，都有勇气，都能宽容，都能成长，不追求孰强孰弱，而是一种良好的，在生活的种种缝隙中互相嵌入、在问题中互相支撑的关系。所以，去爱吧，无论是喊出自己的理想，还是付诸行动，去爱具体的人，爱附近的人，爱那个看起来掩饰最少、实感最多的人，爱他的真诚和软弱、努力和局限。校对：杨潮，运营：嘻嘻，排版：蒋佳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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